雨酥

【武华】爱打瞌睡的武当同学

－短小一发完

－不会取名所以没有名字呜呜呜

1

武当在自家门派里是出了名的爱打瞌睡。

具体到什么程度呢，这人每天课业完成后就会找个阴凉地静坐小憩，早晨打坐背诵心法背着背着都能悄无声息地睡着，时间一到钟声一响便又悄无声息地睁开眼，要不是某一天某个师兄路过时打了声招呼发现没回应，可能还不会有人发现他竟然在打瞌睡。

不过，即使爱打瞌睡，武当的各项课业也还是完成得很好，从没耽误过什么事，论武学更是同辈中的翘楚，因此他的爱打瞌睡，也只是常被师兄弟拿来笑话，倒还未曾被谁责难过。

一天午后，武当一如既往地在阴凉树林中小憩，醒来后便要去做下午的课业。走回长生殿时，迎面走来一个师兄。师兄看起来本想跟他打招呼，不料一看见他，整个人忽然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而后飞快掩嘴，笑声却控制不住地溢了出来。

武当不解，顿足询问师兄何事。

师兄道：“你最近是不是得罪谁了？快去洗把脸吧……噗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憋不住……”

武当摸了摸自己的脸，手指上沾了些许墨迹，心下了然，却没表现出什么情绪波动，只道谢师兄告知，若有所思地转身去找地方洗脸了。

隔天下午，一众师兄弟路过树林，齐齐被突然飞出来——还是被打飞出来的一个人吓得退开让出一片空地。哗然之际，再一看装束，哦，华山弟子。

只见那华山从地上撑起身，呸了一口血，咬牙切齿道：“趁人不备，胜之不武！”

慢慢走出来的武当用哦的语调哼了一声，淡淡道：“是谁趁人不备在先？”说罢不再理会他，又向围观的师兄弟们示礼，道了句见笑，一振衣袖，扬长而去。

华山对着他的背影牙痒痒。有小师弟不知是出于好心还是怕他就地躺在武当碰瓷还是怕第二天传出华山弟子在武当派被打死的丑闻，上前帮忙查看他的伤势，道师兄没下重手，伤得不重，稍后我帮你拿点药吧。

华山听了十分感动，道，看来武当也还是有好人的啊！

小师弟违心地嗯嗯应和了两声，斗胆问了一句你怎么会惹到那位师兄的？

一提到这个华山就瞬间变脸，又是怨念又是委屈：“我哪知道怎么招惹他了，他居然装睡等我一靠近就突然睁眼一掌拍过来，我都没来得及反应！不就是昨天来玩的时候看见他在打瞌睡然后……”

小师弟：“然后？”

华山顿了一下，“然后看他长得好看，往他脸上画了只王八而已嘛。”

小师弟：“……”

你这不活该吗。

2

从此武当就传出了某不知名华山弟子前来挑衅、被假寐的武当弟子欲擒故纵暴打一顿的佳话。

事后武当才想起自己一言不合就动手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不厚道，然而再一想对方也是活该。只是第一次见面不欢而散，往后就不知还有没有机会碰上了。

然而缘分总是这么不讲道理，两人的第二次历史性会晤很快就来了。

每隔数月，武当与华山都会有一场点到即止的门下弟子间的会武比试。大家都心照不宣，这一天会面绝不提钱，因此在外人看来，这大概是两派弟子间最友好和谐的一天。

这一次会武地点依旧在华山，华山弟子例行在执剑堂外发放暖身用的胡辣汤，顺便跟常来的老熟人寒暄。武当在华山没什么熟人，因此也没打算久留，缩在貂绒大麾打算领了汤就走，不料等轮到他时，那负责发放的华山女弟子瞅着他的脸咦了一声，掏出一张画像，来回对比一番，然后笑道：

“你就是这张画上的人吧？我有个小师弟，特意叮嘱我不要给你发胡辣汤，对不住啊。”

武当：“……”

华山女弟子笑得很爽朗，还安慰他不喝也没什么，待会比试打两把就热了。而武当只觉得寒风凄切冷透我心。

想也知道是谁故意整他。于是会武开始后武当特意四处留意那华山的身影，也不知对方是不是刻意躲着他，一时半会竟找不到人影。

就这样在观战处看着双方弟子来来往往，期间自己也上阵打过一轮，赢得满堂喝彩后，又婉拒了几个跃跃欲试的华山弟子的切磋请求，默默回到自己的位置时，空中飘起了小雪。

满目飞雪簌簌而下，茫然地望了许久，果不其然，他开始犯困了。

想想小憩一会儿也没什么，于是武当放松心神，闭上了双眼。

不知过去了多久，慢慢睁开眼时，天色还没有变暗，但雪已经停了，云层间甚至透出了淡淡的曦光。

会武还在继续。

而当他抬眼望过去时，正逢剑光游曳，翩若惊鸿，锃亮剑身映出少年微勾的嘴角与一双专注的明眸，刹那间如晴光映雪，锋芒毕露。

紧接着，归剑入鞘。少年眼含笑意，分明张扬又轻狂地拱手道：“承让。”

对面那人也不算毫无还手之力，但也非不服输的人，礼貌地抱拳夸赞一番后就退了出去，回来时正好见到武当望着前方，目光直得茫然，便开玩笑地随口问了句又打盹了？

武当像是忽然从梦中惊醒，神色终于有了点变化，却又很快平缓下来，平静地微微笑了笑，说：“没什么。”

说完他又不由自主地望过去。华山正在跟几个师兄师姐说话，看上去很是热闹，不时爆发出一阵笑声。也不知怎的，也许是察觉到武当的目光了，华山侧身时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瞥了一眼，正正好对上他的目光，然后就露出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赶紧转移了视线，移开了还不够，还要扯着师兄姐挡着自己，好让自己悄悄窜到别处去。

没一会儿，华山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武当忽然感到一股没来由的烦躁，脸色也渐渐沉了下去。身旁的师兄却浑然不觉，自言自语道：“哎对了，那是不是你上回打过的那个人啊？说真的他身手挺不错的，面对面来一场的话你未必能像上次那样打得那么轻松……”

但是我并没有跟他面对面来一场。

武当不大开心地这样想着，面上还是礼貌地道：“我知道了，下次有机会我会试试的。”

师兄打了个哈哈：“虽说你们打过一架，不过没想到关系倒也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差啊。刚刚那个华山的还过来找你……”

“找我？”武当突然打断他的话，“什么时候？”

“就是，你刚好在打……不，闭目养神的时候吧，你不知道也不奇怪。”

武当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哈哈，不用紧张，估计是被你打怕了，这回他没做什么。不过……”

“不过什么？”

师兄顿了顿，指了指自己的头，若有所思地道：“刚刚下了场小雪，我们抖雪都抖了好一阵子呢。他趁你睡着跑过来偷偷把你头上沾的雪都掸掉了，跟做贼似的，生怕弄醒了你又被打一顿……”

3

武当试图主动找过华山。

只是对方怕是真被他打怕了，上哪都躲着他，去武当山玩都见着他就绕路走，喊一声跑得更快，喊两声就直接跑没影了。一次两次三次，次数多了之后，武当简直恨不得上金陵城贴个红榜悬赏此人。

因为这事梗在心头，武当现在闭目养神就真的是闭目养神了，翻来覆去都是华山见了他就跑的背影，一想到就不顺心，根本打不起瞌睡来。

这天午后，武当在树荫下打坐闭目，心道，好吧，只要华山敢来找他，就是再往他脸上画个乌龟他也认了。

这个想法诞生了没多久，耳旁便响起了草木翻动窸窸窣窣的声响。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武当瞬间便分辨出了这是什么人的动静，一颗心忽然就跳到了嗓子眼，震得头皮发麻。然而他既不能立刻跳起来按倒此人，也不能立刻睁眼吓退此人，只能默默装睡。

华山渐渐走近了，好像还十分不放心，离他几步远的时候还小声唤了句“道长”。

武当自然没有回应，于是华山自言自语道：“可别又像上次那样突然跳起来给我一掌，那之后我可没惹什么事……睡了没？是真的睡了吧？应该也不会这么无聊装睡不理我吧？”

武当：“……”

那人慢慢走近了，武当感到面前的午后日光被遮去了大半，心也愈发跳得飞快。只是对方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去碰他的脸，他感到发丝被撩了撩，对方的气息前所未有地近，几乎贴到了他身上。随后少年又自言自语着嘟哝了几句，清冽嗓音如青草搔刮耳廓一般落在耳畔：

“哎，可是我为啥就这么喜欢你呢？”

……

几个师兄弟一如往常地路过小树林，正好遇见午休过后走出来的武当，打了招呼后才后知后觉发现什么，忍着笑示意他注意自己的鬓发。

武当面无表情地从鬓间摸下来一枝不知什么时候插上去的桃花，却没舍得丢掉，反而小心翼翼地收入衣襟中。

好心的师兄问了一句：“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最近天气确实有些热，下回找个阴凉些的地方歇息吧。”

武当颔首，转身就走。

他无暇顾及身后师兄弟们“是不是那个华山的又来了”“可是他看上去怎么好像还有点搞高兴”的议论，走远了，又忍不住将那枝桃花拿出来握在手里，轻轻呼了口气，心跳才勉强平稳了一些。

华山大概是只敢趁他睡着来找他了，武当想。

既然如此，那下次就只能故技重施，假装打瞌睡，等他放下戒备慢慢走过来，然后……

——一把抓住他，再也不让他跑开。